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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五人一路纵马狂奔到下游白杉地区才收住马步,人马都累得气喘吁吁,钟起实在忍不住,下马一阵呕吐。看得蒙绪都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

他勒马转身,向众人建议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扎营歇息吧。”

张十四担心地后头看去,月光虽明,但这在河谷中,光线仍然昏暗了些,不知道那两个猫妖有没有追上来。

“这儿安全吗?”袁唐问到。

蒙绪也向着来处眺望去,可是除了黑暗,一无所见。不过他直觉那两个猫妖不会追上来,真的要杀人,在客栈里就已经大开杀戒了,何必追到这里来。

当然他还不打算说出这个推测,简单地对四个人说:“这儿应该是白衫地区,离高桥有那么远了。我们放走了马,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明显这个理由更加实在,众人听后无不松了一口气,纷纷下马准备扎营休息。刚才这一出真是把众人折腾得够呛,尤其是蒙绪,直到现在心情都还没能平复,背上直冒虚汗。

同时他也困惑,这猫妖千辛万苦伪装自己,来到人族境内的高桥镇,就为了半本地博物?还有顺带着吓唬自己一番?不可能,猫妖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动物或者傻子,还有他们索要的那东西又是什么呢?

蒙绪想到这里时正整理着行囊包袱,摸到了那个木盒,突然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会不会是这东西!

要说他们这支五人小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他们来自武装商会以外,就是他们携带的这个木盒和里面的货物了。

不会有错,蒙绪感觉那两个猫妖一定是冲着木盒里面的东西而来,之前是魔教教团,现在又是猫妖,到底这东西有何种魔力,能吸引那么多势力卷入其中呢?蒙绪想不出答案,因为他所知甚少。就好比你身处迷雾,无论你向前走出一步还是两步,周围还是迷雾,你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或者出口,其实却跟原地打转没什么区别。

其实瞎猜乱想是没用的,这样只会让自己脑壳疼,蒙绪现在就感觉脑仁很疼,而且一想到那半本地博物,连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还好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张十四那明朗的声音,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到现实里来。

“蒙兄台!营地搭好了,打火石在你那吗?”

蒙绪回头看去,帐篷和营火确实已经搭好了,只差一个火种将营火点亮。他马上回了一句:“应该在呢,我找找!”

然后在行囊里翻出了打火石来,起身走到营地中间,把打火石交给了张十四。

张十四道了声谢,拿起打火石敲出火星,先是把干草引燃了,然后再用干草去点燃篝火,这个过程要花不少时间。

趁着这个空闲,蒙绪躺到片被清理出来的草堆上,闭上双眼想要进入了影目的视界里,回到了高桥镇探查。

可此次闭眼凝神,却发现与第一次进入时有了变化,脑海中所见竟然是一片银河星空,俨然是一面星盘。而自己身处的位置则是星辰中的那点红荧,有一条银白色的通道将自己与一颗眼目模样的星辰相连。蒙绪试着沿此通道走到尽头,进入那眼目星芒之中,果然在闪现一片白盲之后进入了影目的视野中。

蒙绪隐隐感觉这神之遗绝不仅仅只有影目那面简单,若是将那点红荧与其他星辰甚至星宿打通,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他顿时充满了期待,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马上全神贯注到影目的控制中去。

回到高桥镇后,发现那两个猫妖和招魂幡旗已经不见了,街道上有许多老鼠正往回涌去,看来之前进入高桥镇时看见的老鼠外逃就已经预示了有不同寻常的东西进到了镇子里,只是蒙绪没想到会是猫妖。

此时的高桥镇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街道上出现了巡逻的军队,火把将原本阴暗的废墟照的通明,用不着多久,整个小镇都会被封锁戒严,潼国对于通晓巫术的猫妖还是很忌惮的。

视野移动到客栈附近,被驱役的尸骨都散落在了地上,官府的人已经将现场封锁了起来,外围聚集着客栈里的掌柜和客人们,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他们张嘴议论着,可蒙绪只能从影目中获取视野,却听不见他们所说的话。

蒙绪试图趁着火光通明在城镇里找到一些这两个猫妖的线索,却是一无所获,只发现那些聚集在城中的猫都消失不见了,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他还不清楚。

为了不消耗太多体力,蒙绪睁开眼退出了影目,发现营火已经被张十四点着了,温暖的热浪驱散了半夜的寒凉。

他起身走到营火边上,看见钟起也呕吐完回到了队伍中,袁唐负责把马匹安置好,从营地中间可以督见不远处树林外围的一点火把光,照出了笔直的白杨树干和一人五马身影。

钟起面色苍白,看见蒙绪,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蒙兄台,刚刚怎么不见你?”

蒙绪在他对面坐下,拾起两根干柴丢进篝火中,“我刚刚侦查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他没有说实话。

张十四正忙着重新把行囊整理分类,听见蒙绪的话,抬头问道:“如何?”

蒙绪知道他是在担心猫妖的事情,生怕那两个猫妖就埋伏在营地附近,心说大哥,人家那道行,让我们五个人从这世上灰飞烟灭不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还用得着埋伏嘛。他摇摇有,轻声回答:“没有,这附近应该很安全。”

“诶,对了,蒙兄台不是答应了要给我们说一下猫妖的事情吗?”

钟起突然问起来,蒙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发现一时间还真难以把猫妖的事情说清楚,他所知道的大都是从书中所知,在此之前他还没真正碰见过猫妖。

袁平的神色有些难看,显然对妖族的事情比较反感,他瞧了一眼小树林的方向,起身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帮我哥一把。”

蒙绪正在整理思路,也没有在意袁平,只是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而对钟起和张十四两人说:“猫妖的事情我们待会儿说,先给你们讲一下这白衫地区。”

火堆对面一阵默然,蒙绪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说道:“这白衫可不是凡地,因为地近潼颻边境,又兼处秦穹关到帝都的必经之路,所以发生过许多大小战役……”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见那二人对此似乎不太感冒,可脑海中的猫妖信息还没有整理好,只能干巴巴地继续说:“还有这白衫地的独狼,最是凶狠,行踪诡异悄无声息......”

“蒙兄台,我知道您见识多,不过您还是给我们说回猫妖吧,毕竟我们之后要进入飖国,那里可是妖族的境地。”钟起出声打断了蒙绪的讲述,使他有些尴尬。

蒙绪又往面前添了写柴火,答应道:“那行,我们给你们讲讲这猫妖和他们的巫妖道吧。不过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的,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保证,不过大体上是不会错的。”

“那蒙兄台你就挑大体的讲。”张十四说。

有时候这张十四的话真的让蒙绪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他无奈地点头,继续说下去:“这猫妖群体是飖国的四大氏族之一,控制着飖国月湟道。而且他们全族只有一姓,即是汝鄢,像汝鄢彧、汝鄢音、汝鄢锋缨都是在潼国都很有名气的猫妖,而且这其中的汝鄢音和那汝鄢锋缨还曾经在我们脚下这片白衫地与风痕国的军队战斗过,你们都听说过他们吗?”

篝火对面一片默然。

“咳咳,好吧,接下来讲巫妖道吧,巫妖道是妖族从上古就延传下来的巫术,所有妖族都可以修习。但是由于猫妖天性能通阴阳,在巫妖道的修行上也就比起其他妖族卓越许多。其实巫妖道说白了就是利用咒符和法术打通阴阳、阴间幽冥与阳间凡界的屏障,以达到操控事物以及五行元素的目的。猫妖修习的道法分为两种,一种是操控死者与冥物的招魂道,另一种则是以造坛镇法的布阵道,今晚我们遭遇的就是一个招魂道师,客栈外复活的死尸就是她的所为,你们明白了没?”

这一次对面终于不再沉默了,但是回答却让蒙绪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只听张十四毫不委婉地说:“蒙兄台,你这讲的还不够大体。”

蒙绪深呼吸,在心里把平静二字念了三十遍,忿然说道:“说白了,就是猫妖很强!会巫术的猫妖更强!”

蒙绪没想到这寥寥数语却是极有成效,钟起和张十四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没心没肺地笑道:

“喔!哈哈,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难怪你在客栈里使劲阻止我们和那两个猫妖交手呢,原来此种竟有这么复杂的缘故。既然我们惹不起,那以后就躲着他们便是。”

蒙绪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觉得心里燥得念三百个平静都不管用,左脑仁还一跳一跳的疼。

这时候袁唐回来了,他的火把烧灭了,身边却没有袁平的身影。而且走近后他还疑惑地反问众人:“我弟呢?他没回来么?”

蒙绪低头揉着太阳穴,“他不是过去帮你去了吗?”

“他帮我?算了吧,跑到我那,没待一会儿就说尿急,我让他原地解决,他还非要跑到暗处去。”

“去了多久了?”钟起问。

袁唐估摸了一下,有些焦急地答道:“有一刻钟时间了吧。”

蒙绪抬头,“不该那么久的,我们去周围找找。”

一直没说话的张十四这时候站起身表示要一同去,钟起也作势起身,却被蒙绪阻止了。

“钟兄待在营地里就好,尽量靠近篝火。最重要的是把货看好了!”然后他转身对其他人说:“火把要人手一个,白衫地常有恶狼出没,大家还是小心一点。”

袁唐一听有恶狼出没,更加焦急和担心起来,他目光飘忽不定,好像是在搜寻弟弟的踪影,却有因为周围的黑暗而一无所获。

就在蒙绪和张十四制作火把的时候,袁唐突然尖叫了两声声:“袁平!平儿!”然后冲进了夜色之中。

蒙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与张十四对视一眼,张十四明显也着急起来,他却仍保持声色平静,道:“先把火把做成,我们循声跟过去!”

张十四立即点头答应:“好!”

两人加快速度,钟起也来帮忙,很快就制成了三只火把,蒙绪和张十四各自点燃一把,剩下一根由张十四背在身上备用。

不出蒙绪所料,袁唐的尖叫声仍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两人寻着声音追上去,只听袁唐的叫声越来越焦急失控,最终停在了一处,蒙绪仔细一听,他好像在喊:“畜生!走开,我要把你生扒了皮!”

张十四也听出声音不对劲,加快了脚步。蒙绪在后面辛苦追着,却被张十四越甩越远,最后只能看到蚊子大的火光在黑夜中摇曳。

他气喘吁吁,不得已放慢脚步停了下来,感觉心脏都快炸裂了,可能是不久前使用了影目的缘故,他的身体变得虚弱,肚子也不停打鼓。

“丫的,撒个尿还跑那么远。”他喘着气骂了一声,袁氏两兄弟在他心里本就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也没张十四那么热心肠,就一路慢跑着来到了张十四和袁平所在的地方。

蒙绪原本以为会看见他们勇斗恶狼的场面,不料现场却异常的安静,张十四持着火把像个木桩一样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但是长草遮住了视线,直到走得足够近了,蒙绪才看见袁唐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那样子仿佛失了魂一样。

他怀里那躯体没了右臂和头颅,死状很惨,应该是被恶狼偷袭咬住了脖颈处,喉头被狼牙刺穿所以无法出声呼救,窒息而死后被狼拖拽到了此处,而手臂可能是后来被狼给撕咬下来的,和头颅一样不知所终了。虽然没有了面目,却能凭借衣着和体型辨出他是袁平这身份来。

怎么回事一目了然——袁平死了。

蒙绪拿着火把在周围转了一圈,方向了一条拖拽留下的痕迹,从发现袁平的尸体处一路延伸到树林的方向。

这时候袁唐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他不停叫着弟弟袁平的名字,嗓音痛苦而嘶哑。蒙绪停下脚步望着这对兄弟,平时他们确实是嘴欠,但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心思歹毒的人,袁平的死让蒙绪也感到有些悲哀和唏嘘,没想到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却丧命在了狼爪之下。

“袁兄,是狼,白衫地常有独行的恶狼,袁平的遭遇......”

袁唐抬起眼眉狠狠地盯着他,大声嘶吼道:“什么!你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们!”

蒙绪心说休要怪我,我可是认真讲过的,只是令弟离开了营地没有听而已。但是死者为大,他不好说出心里这些话,只能沉默以对。

张十四没蒙绪那么思前顾后的,直接把蒙绪告诫过狼的事情说给了袁唐,可袁唐似乎听不进去,找不见狼,他只能把狠全部转嫁到蒙绪的身上。

“呸,你们休要找借口掩饰,一定是你对我们的讽刺你的事情怀恨在心,借此报复!”袁唐朝着蒙绪淬了口唾沫,蒙绪后退几步躲开,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他心里也正忍着怒火,虽然压抑着却很快要发作出来。

恣意诬蔑,不可理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声音划过夜空,降落到众人头顶。

“啊!张兄台!蒙兄台!狼!”

声音从营地传来!

三人同时面对营地到方向——钟起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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